芝土

我要放飞自我了【烟.jpg】

Chapter 21

“哈哈……没事没事，只是在想事情。啊，这些东西在市面上流通，我居然完全没发现呢，真是太差劲了，唉，我这个笨蛋。”饴村乱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头，然后干笑着催促道，“所以接下来我要努力工作啦！左马刻大人也是，快工作吧，别分心啦！”

“是吗？”碧棺左马刻挑眉。

他好整以暇地微微侧过身来，认真地打量饴村乱数，似乎是在鉴别饴村乱数的话是不是真的。

猩红的瞳孔里倒映着饴村乱数略带心虚的面庞，向导的心跳、呼吸、面部肌肉的轻轻颤动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所以他可以断定，饴村乱数在说谎。

但是他并没有揭穿的打算，饴村乱数自有他的理由。要是饴村乱数来寻求帮助，他再鼎力相助也不迟。

可就在这时，他嗅到了一点向导的味道。

向导的脖子上虽然一直戴着抑制环，有阻隔气味、防止标记的功效（碧棺左马刻也不认为有人能强行标记他就是了），但是情绪激动、剧烈运动时仍会泄露一点点。

和向导搭档作战时，空间都比较空旷，加上他并不是会注意味道的哨兵，就一直都没注意过饴村乱数的味道。可现在他们在一处狭小的空间里，向导的味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溢满鼻腔。

正如色彩能唤起多个感官的共同反应，人类的嗅觉和味觉也是共通的。嗅到那股味道时，碧棺左马刻的舌尖就泛起一丝甜味，细细嗅来，还有干净的香气。这股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碰到过，可向导泄露出来的气味太少，他还没有找到答案就已经消失了。

哨兵的部分在碧棺左马刻的身体里哀叹了一声，连带他心里也冒出一股遗憾的心情来。

顿时，碧棺左马刻不自然了起来，他移开目光，手掌张开又握紧。

哨兵和向导比起人类，更像动物，靠着一点味道就能燃起欲望。

这是被碧棺左马刻视为不耻的事，但他此刻却忍不住想要回味，这无疑是一种背叛。他其实很讨厌这种本能，很讨厌情绪被向导掌控的感觉，但是哨兵天生的占有欲以及向导本能的服从对向导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控制，大家都是被本能操控的动物。

碧棺左马刻努力无视掉身体里被唤醒的本能，这下子他连一点好奇的心思都没有了，本来打算继续需工作，可是瞅着饴村乱数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又不由自主地拧起眉。

饴村乱数感觉自己都快笑僵了，碧棺左马刻的眼睛像体检室的x光，等会说不准还会从他嘴里吐出自己的体检报告。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时，哨兵移开了眼睛，他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手一抹，脖子后面都是汗，搞得脖子上的抑制环弄得他很不舒服，便小小地扯了扯。

就在这时，一大团蓬松的白毛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怔愣地抬手抱住，白毛踩着他的腿调整了一下位置，鼻尖在他脸上连连轻碰，呼出的气息和白色毛毛都打在他的脸上，他吸了口气，鼻腔里有淡淡的烟草香。

“Hardcore？”他不确定地说。

“别把毛给我揉乱了，不然杀了你。”说话的碧棺左马刻已经转回了身体，正斜睨着他，恐吓道。

饴村乱数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碧棺左马刻放弃追问，心里突然百味杂陈起来。

他此时形容不了那些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些空落落的，还有些不甘，以及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但此时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碧棺左马刻看出来，他索性伸出胳膊环住乱动的白狼，将脸埋在了白狼软软的毛里。

碧棺左马刻见他安分下来，情绪也逐渐缓和，就不再多话。

饴村乱数抱着Hardcore，Hardcore的体温偏高，舒服地让他有点困了，但是手边的平板始终在提醒着他。

他空出一只手捞过平板，撇撇嘴，在心里说道：“这次就算了……反正等会他们也会被中王区端掉，我也不缺这点功劳。”

敢贩卖【中王区】的东西，背后没有【中王区】的人帮忙他是不信的，就算卖的东西是【中王区】不要的也是一样。

他又翻看了一遍，在脑子里过了几个【涉谷塔】的负责部门以及认识的情报贩子，在文件里各找了几个方向，和他们联系起来。

一时间，车内无话，直到天亮。

晨光初现，街道上出现了不少上班族。

饴村乱数和碧棺左马刻戴着帽子、掩住面容，低调地混入人群中，过了马路以后，闪身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和正街就像两个世界，饴村乱数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在拐角看到了弯折的棒球棍、散落一地的烟头，墙面上还有涂鸦，涂鸦旁边的红色溅状物大概是血迹，他可以想象平常也许会有不良少年蹲在这里吸烟、打架，明明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画面，他却始终报以极大的热情。

大概是因为混混不是八小时工作制，他们从巷子里走出来，也没遇到一个。

在巷子后面，又是另一翻天地。坐落在这里的都是些事务所的样子，旁边店铺的卷帘门严严实实地关着，乍一看只像条萧条的街道。

碧棺左马刻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一到这里，焦臭味、汗味、皮革味以及各种难闻味道的混合体就直冲他的鼻腔，他还敏锐地察觉到卷门背后稳健的心跳，他感受到了空洞、焦躁、排斥的情绪，这些东西一拥而上，竟冲得他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好饴村乱数就在身边，饴村乱数的精神触丝就像一双手，为他隔绝了外界的刺激。

他回望过去，正好饴村乱数也在笑着看他。

饴村乱数手里拿着棒棒糖，正对他笑道：“原来这里就是黑帮的地盘，他们的精神世界都缠在一起啦，像刺刺的球呢。”

“哦，海胆吗？”

“没有哦，感觉他们的刺球，摸上去是软软的。”饴村乱数伸出手来，比了个抚摸的姿势。

碧棺左马刻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住在这里的有哨兵、向导，还有普通人，普通人占了大多数，普通人的情绪拥在一起，形成的情感洪流也不可小觑。没有向导伴侣的哨兵在这里，最首要的还是抗住普通人的负面情绪感染，如果组织的首领足够重视哨兵的话，还会出钱给他们建一间静音室。

碧棺左马刻以前就在这里拥有过一间静音室。

两人一路走到一扇玻璃门前，里面守着一个浑身肌肉的男人，他裸露在衬衣外面的胳膊上都是伤口，光饴村乱数认出来的就有刀伤和木仓伤。

他的目光森然，紧紧地盯着走过来的两人，在碧棺左马刻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才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碧棺左马刻迈步跟上，他摘下头上的帽子，丢到饴村乱数怀里。

饴村乱数接住帽子，饶有兴趣地跟在他后面，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细细地看了一遍。中途有个抱着手靠在墙上的哨兵不善地盯着他，但是他毫无所动，冲那个哨兵甜甜地笑了。

碧棺左马刻注意到这一点，低声道：“等会他会来找你。”

不管在哪里，未经允许在别人的据点里乱看都是很失礼的事，特别是在地下的世界里，两个混黑的人对视五秒内就会打起来，饴村乱数的动作被视为挑衅都可以。

“那我会很期待的。”饴村乱数仰头笑着说。

碧棺左马刻轻轻地笑了两声，但还是提醒道：“这里好歹也是老子我的老家，你给我个面子。”

“诶？”饴村乱数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道，“那好吧。”

但是碧棺左马刻转头又说：“如果他们来找你的茬，也不用留情。”

“好的哦。”饴村乱数乖乖地说。

男子带他们上了楼梯，将他们送到了四楼。

碧棺左马刻这才发现，即使他已经离开了这里三年，他还是对这里的一切无比熟悉，他曾多次走在四楼的走道上，而走道的尽头，就是火貂组大当家火貂退红的办公室。

他停了下来，对饴村乱数说：“我进去以后，你在外面等我。”

“可以逛逛吗？我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呢。”饴村乱数问。

碧棺左马刻嘴角抽了抽，说：“小心别去不该去的地方。”

“知道啦，我只是在走道上转转，左马刻好啰嗦啊。”饴村乱数摆摆手，“小心变成老妈子哦。”

“你小子，”碧棺左马刻面无表情地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那我进去了。”

“拜拜。”饴村乱数笑着说。

等碧棺左马刻进去以后，刚才带路的男子还没有离开。

饴村乱数转过身来，抬起头对上了男子的视线。

他笑着说：“那个那个，我想跟你说一点事情。”

明明眼前的向导一副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男子还是在这个瞬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语气不善地说：“干什么？”

饴村乱数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

碧棺左马刻从火貂退红的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他此时的身份不同以往，是【横滨塔】的首席，火貂退红自然不会以以前那样用对待下属的方式对待他，两人你来我往，光是让火貂退红松口就废了他很大劲，更别说后面关于情报的利益交换部分。

好在，一切顺利，他拿到了这段时间账残星的交易地点和交易时间的情报。他出来以后没见到饴村乱数，便熟稔地从楼梯口走下去，边走，他边将情报传回【横滨塔】，几道命令发出，催促属下立即行动。

饴村乱数对他的保护效果还没消去，他暂时还感受不到困扰。见一路都没看到饴村乱数的影子，碧棺左马刻脚步一转，从二楼另一个楼梯下去，朝院子的方向前进。

果不其然，饴村乱数就在院子里。说得再准确一点，他在院子里和火貂组的哨兵向导组合打架，旁边围了四五个火貂组的人，刚才带路的男子也在这群人里。

等碧棺左马刻感到的时候，饴村乱数正好用巧劲把陌生的向导摔了出去，他落在地上跳了几下作为缓冲，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正情绪高昂地欢呼着，围观的人对那对哨向组合大声嘘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碧棺左马刻的声音。

“乱数。”

饴村乱数回过头去，看见了站在走道里的碧棺左马刻。他扭头对手下败将笑了一下，说：“我要走啦，我们下次再见呀！”

他特地对带路的那人眨了眨眼：“谢谢你哦！”

说完，他就蹦蹦跳跳地向碧棺左马刻的方向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都是些什么反应。

手下败将的那对组合涨红了脸，他的精神控制解除后，哨兵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神阴狠地望着他过去的方向。这个哨兵正是在进来时和饴村乱数对视的人，他紧盯着饴村乱数的背影，突然察觉到一道尖利的目光戳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对上了碧棺左马刻的眼睛。

哨兵之间的等级压制迫使这人脑袋一阵眩晕，等他清醒过来，饴村乱数和碧棺左马刻就都不见了。

走出去，碧棺左马刻把情报分享给了饴村乱数。

饴村乱数只好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一只手抬起终端看情报。他的注意力不在路上，任由碧棺左马刻带着他往前走，也不担心会绊到。

一边走，碧棺左马刻一边解释道：“那家伙在阴沟里交易，车开不过去。”

“噢噢。”饴村乱数点头，他抬起头道，“我也让我的人过来啦，在这几个点上排查，肯定能找到他的仓库吧。他的交易黄了，肯定有货还没出手。”

“嗯。”碧棺左马刻肯定道。

“我猜他今天会和同伙见面呢。”饴村乱数突然说道，他笑了两声。

“是啊，老鼠要跑了。”碧棺左马刻说。

“我觉得哦，他本人可能没那么重要的。”饴村乱数说。

碧棺左马刻低头看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用他换点东西。”饴村乱数说道。